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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城的巨人

天空城的巨人

回公馆后,李安嵐就一直研究着魔女的笔记,我很好奇,像他这样已经算最强大的巫师了吧,为什么还需要看这种乡下女巫的笔记?打扫卫生时,我把在乡村遭遇的事件都告诉了阳台边慵懒晒太阳的伊莎贝尔,

“真厉害啊,是不是我看了笔记也能学会魔法呢?”

伊莎贝尔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尾巴甩了甩,

“最好别这样,你没有天赋,贸然探究会变得疯狂,和诺拉一样。”

“什么意思?”

“学习魔法是需要资质的,没有天赋的人接触魔力只会深陷其中,虽然可以学会小部分基础,但代价是心智逐渐丧失,被魔力诱导走向疯狂与毁灭。”

原来即使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存在这样的不公平,就像有的人生来就拥有财富与地位,有的人却要在寒风中忍受饥饿,许多东西是出生就定下的,猫咪生的孩子只会是猫咪,老鼠生的孩子只会是老鼠,察觉到我有些许失落的伊莎贝尔安慰我说,就算无法学习魔法也可以使用依附魔力的道具,也是,毕竟这座公馆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诡异的诅咒道具了。

更令我诧异的是,当我问起安文子爵和丽娜总管怎么迟迟没有回来时,伊莎贝尔的回答是,

“他们被指派往北方参加征伐了,医生没有告诉你吗?子爵除了商人的身份外,还是圣教廷任职三年的十二席枢机之一,丽娜是原修道院院长,现在是子爵的助祭。”

“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伊莎贝尔从阳台边跳下来伸了伸懒腰,换到阴影处继续睡,

“那你现在听说了,顺便一提,馆内半数魔法藏品都是子爵利用枢机身份揽收来的。”

“我的天,高阶圣职者做这种勾当真的不怕出事吗?”

“教廷内部基本是默许态度,包括教宗本人,一来可以监视子爵阴晴不定的举动,二来还能让子爵暂时为教廷效力,老实说,这点代价已经很小了。”

我心目中圣教廷辉煌圣洁的高楼倒塌了,先抛开子爵巫师的身份不谈,李安文的外表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而已,让这样的孩子担任教廷枢机,教会那帮家伙脑子真的没问题吗?传闻一些高阶圣职者们都喜欢小男孩,难不成子爵是通过肉体交易……不,这样揣测自家主人不太好,大人物间的权衡利弊真麻烦,也很无语,阳台打扫干净了,我没有继续聊下去,巫师出任教廷枢机这种事简直骇人听闻,从踏入这间公馆以来,我的常识就被不断颠覆,不断的推倒重建,世界上有很多常人不可触及的秘密。

馆内的卫生都打扫干净了,李安嵐去地下室重新锻打那柄云纹短刀,真不知道他除了画画以外还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情,直到晚饭前都没什么工作了,伊莎贝尔又不爱使唤人,就是说,现在是女仆爱丽丝的悠闲午后,我换上了那件珍贵美丽的蓝色礼裙,据说这是李安嵐特意请伊莎贝尔用魔力附着裁制的,具有许多便利的性能,例如不容易破损,会随着身形的成长变化,永远都是最合身舒服的尺寸,简直完美,伊莎贝尔提议我可以将这件礼裙作为日常工作服穿,她能为我多准备几套不同颜色的,代价是我空闲时得偷偷去花园为她采一些猫薄荷。

李安嵐许诺的甜点心已经放在橱柜里了,与小修女们交谈过后,我一直期待着可以像真正的淑女般享受一次美妙梦幻的下午茶。

兄弟俩同样喜欢茶,不过医生与子爵的口味偏好却不一致,医生喜欢用瓷质美丽茶具,子爵喜欢用银质高贵茶具,医生习惯喝浓醇的红茶,子爵则喜好清爽的绿茶,犹豫之后,我选择了医生常用的白瓷茶具,光滑纯白的瓷面印画了精美绝伦的花卉飞鸟,微风习习,暖阳清宁的花园是最佳享用地点,我泡了一壶红茶,茶水倒入杯中立即弥漫开浓郁的芳香,沁人心脾,仿佛白日工作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我打开橱柜找甜点盒子,无意间瞧见橱柜的角落单独摆放了一杯诱人的草莓蛋糕,不好,口水差点流出来,我得像个淑女一样保持良好形象,况且小蛋糕并不包括在说好的甜品内,淑女可不屑偷吃别人的蛋糕……但我又不是淑女!原始的欲望驱使我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花园的小桌上,蝴蝶飞来停在瓷盘边,浓厚香醇的红茶搭配甜美可口的草莓奶油蛋糕,融化了我十六岁的少女心,贵族家的淑女们每天都过着这样美妙梦幻的生活吗?如果没有生日会的意外,我现在也是一个优秀的淑女了吧,真好啊,仅仅是为这顿下午茶我也愿意一直活在这边的地狱。

当我还想再享受盒子里的甜点时,忽然感觉十分困倦,是过分的甜蜜诱发了我慵懒的本性吗?离准备晚餐还有不少时间,爬在桌上小憩一会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我含着嘴里还没吃完的半颗草莓坠入甜蜜梦境……直到日落黄昏,伊莎贝尔气急败坏的声音把我惊醒。

“爱丽丝!可恶的小偷爱丽丝!”

“是的!对不起,您在哪里?伊莎贝尔大人?”

我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眼睛,好奇怪,目视正前方看见的居然是公馆三楼的阳台,我是还在做梦吗?我想找找伊莎贝尔大人在哪里呼唤我,

“等等!爱丽丝,你先不要动!万一把我碾成猫咪肉酱饼会非常麻烦。”

头脑清醒后,仔细一看,周围的一切都变小了,我坐坏了大半个花园,一只蚊子从我眼前飞过去,慢着,那好像是一只乌鸦……不是周围的东西变小了,是我变成巨人了。

伊莎贝尔大人沿着我的裙摆爬上来,在我手掌中只有麦粒大小,气急败坏的猫咪跳起来斥责我,

“可恶的爱丽丝,你偷吃了我用巨人骨灰制作的蛋糕!你该如何赔偿我!”

“非常抱歉,伊莎贝尔大人,我实在无法忍耐……咦!您刚刚说,蛋糕是用什么做的?”

“巨人族的骨灰啊!可以令食用者体型变大的魔法蛋糕!那可是十分珍贵的材料!”

啊,原来是用骨灰制作的蛋糕啊,想到我下午十分开心的吃完了一份骨灰蛋糕,心情复杂起来了,嘴角好像沾着一粒东西,摸下来一看,是没吃完的半颗草莓……

伊莎贝尔跳进公馆里,要去把我做的坏事告诉医生,我大概要被解雇了,更糟糕的情况是,以这副庞大的身体走出外面,绝对会被本地教区当作异端处决的吧,我,爱丽丝•罗温,因为嘴馋偷吃了一块小蛋糕,人生或许快要完蛋了。

“哦!不也挺好嘛!超大个的爱丽丝。”

“医生,请不要在我难过的时候开这种玩笑了。”

意想不到的是,李安嵐没有因此责备我,不过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好与伊莎贝尔讨论,因为我吃完了整块蛋糕,接下来一周都要保持巨人爱丽丝的状态,唯一说的上好的地方是,这一周我不用饮水或进食也不会感到饥渴,近两天医生有患者或客人要来馆内,我这副身躯可不好被人看见,李安嵐思索了一会儿,望向失落的我手中还在斥责的猫咪,

“伊莎贝尔,方便让爱丽丝暂住在你以前的城堡吗?”

伊莎贝尔呆了一下,忽然惊讶的说,

“……对哦!那个城堡遗址!我的两个笨学生还在上面,确实难以被人发现,不错,可以让她暂时住那边,但是蛋糕的事情我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是不是忘了有那么一个地方和她的可怜学生?

当我问起遗址的城堡在哪里时,李安嵐指了指天上的浮云,在李安嵐他们来到这片大地之前,伊莎贝尔意外发现并占据了一片神话时代的巨人城遗址,为了不被人打扰的研究遗址,伊莎贝尔使用魔法将这片遗址从大地中剥离开,使其漂浮在云层之中,无与伦比的魔法使遗址还可以继续在空中漂浮数百年,曾经强大如此的女巫,现在像个被丈夫冷落的中年妇女般在我手中抱怨不停,并是以一只胖胖猫咪的形态,该说是难以想象呢?还是难以接受呢?

将我这副庞大的身体送上天空恐怕是最大的问题,结果李安嵐却说这个不用担心,他能做到这种事,妈的,他连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可以做到却无法把我变回原来的大小!李安嵐让我把他也放在手掌中,他的身体现在只有我手指大小,却还是遮盖不住散发出来的魅力,像个精美俊秀的人偶一样。

“爱丽丝就这样坐着别动,伊莎贝尔,可以请你想象一下城堡的模样与位置吗?”

“啊,当然没问题。”

在伊莎贝尔想象的时候,李安嵐蹲下身去快速的吻到她的额头,她的身体突然如触电般瘫软下去,也是,即便我现在是巨人爱丽丝,若能被医生吻一下前额也一定会动弹不得,正当我嫉妒伊莎贝尔时,李安嵐咬破自己的右食指,在我的小拇指尖写画了什么巫术符号,接着亲吻了一下指尖。

我清晰感受到他沾血唇间的柔嫩触感,被吻过的指尖鲜血还留有余温,回过神来时,李安嵐与伊莎贝尔消失不见了,面颊双耳通红的我,已经置身于云层之上的天空城堡大厅中,幸好没人看见我这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杯子,床褥,桌椅,巨人城里的物品刚好都是我能使用的大小,我吃惊于这充满史诗感的壮阔城堡时,一个颤巍巍的女声喊住了我,

“复活的巨人吗……我可……不害怕你……”

我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是一只站在桌子上的,穿戴着黄金护甲的……白天鹅?我用手指轻轻戳了她一下,是这只天鹅在说话吗?不会吧,怎么可能有天鹅会说人话呢,呵呵,天鹅把头埋进翅膀里,

“啊!!!!莉莉丝快救救我,我要被巨人杀死了!”

好吧这就是一只会说话的天鹅。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茶壶后面躲着一个畏畏缩缩探头偷看的家伙,便把茶壶提起来,偷看的胆小家伙坐在地上大哭求饶起来,这又是个什么东西?穿着暴露,头上生着一对羊角的长耳朵女人?抱着一把和她身体差不多大小的竖琴。

在她们惊恐的求饶哭声里,我非常诚恳且无奈的道歉,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让你们受到惊吓也非我本意,对不起。”

费好大劲才让她们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总算是安静下来了,相互做了自我介绍,羊角女莉莉丝是被伊莎贝尔在某个秘境捡回来的暗精灵,因为有极高的魔力天赋收作学徒留下了,白天鹅原本是一位优秀的炼金术师,名字叫达芙妮,自诩为伊莎贝尔最出色的学生,但因为遭到诅咒反噬把自己变成了天鹅,联想到在公馆的伊莎贝尔大人,真不愧是最出色的学生,和她的老师一副德性,她们被留在这里研究巨人种灭亡的真相及远古时代的魔法,顺便守护伊莎贝尔堆在此地的宝藏,虽然我觉得后者才是伊莎贝尔的主要目的,两个傻孩子因为不可能完成的课题被哄骗留在这里。

因为她们很长时间没有与外界交流过,达芙妮很兴奋得与我聊到深夜,莉莉丝也逐渐放下戒备,我靠在城墙边观赏着漫天繁星,二人就坐在我的肩膀上津津有味的听着我从拾荒者到成为医生女仆的冒险故事,对刚认识的人掏心掏肺,简直就像好朋友一样,她们觉得我是生性坦率,其实,我只不过是太过孤独而已。

莉莉丝底气不足的问,

“恕我冒昧,可以看看您的另一边脸吗?爱丽丝小姐。”

“……可以哦,我不介意。”

我取下花形发卡,亚麻色的头发撩至耳后,丑陋可怖的半边脸暴露在夜空下,一直多嘴的达芙妮惊到说不出话来,莉莉丝心疼的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来安慰我,却又什么也讲不出来,氛围变得有些尴尬,我刚刚是不是该拒绝才好,达芙妮深呼吸一口气,

“就让达芙妮姐姐来治好你的脸吧!”

“欸?这种程度的旧伤痕你可以治愈吗?”

“小问题,作为朋友,伟大的炼金术师达芙妮,发誓一定会为爱丽丝妹妹倾尽全力,你在这里等我。”

她又以姐姐自称了,说完扑腾翅膀从肩头跳下去,一身黄金护甲令她无法飞翔,只能滑稽的扭着屁股跑进城堡,明明是这样可笑的动作,我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莉莉丝则抱着竖琴担忧的说,

“但愿不要把爱丽丝小姐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感觉有些困了,与莉莉丝说后,准备这样小睡一会儿,她拨动魔力的悠扬琴弦,如清泉悦耳,

“琴声会伴你入眠,爱丽丝小姐,祝好梦,晚安。”

但是达芙妮带给我的感动令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聊天时达芙妮曾趁莉莉丝暂且离开之际郑重的告诫过我,

“莉莉丝是个好姑娘,但她时常不自觉的释放魔力,千万不要听她的演奏,竖琴声会诱惑听者沉迷在欲望的美梦。”

……

李安嵐坐在月下的花园桌椅上,清凉的晚风撩动他的低马尾,将发丝间的清香伴着园中花香送到我鼻腔中,如香淳甜美的葡萄酒令人陶醉,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柳眉轻挑,视线从盛开的花朵上转移至我的脸,我害羞的低头看着脚尖,

“是茶泡得不好喝吗?医生?”

“不,茶很好喝,月色很美,蔷薇浪漫,可世间最美丽的事物正在身侧,叫我如何无视?”

李安嵐站起身,抬起我的下巴,脸贴过来,迫使我与他四目相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欣赏过他的美,仿佛园中盛放的花朵也羞愧的低下头,月亮的一半躲进云层中,能清晰看见他温柔眼瞳中映出满脸通红的自己,世间最美的事物,是他的脸才对,如白瓷玉琢般纯洁无邪,又如雪峰山峦般孤傲坚韧,眉似柳叶薄唇如画,黑珍珠一样亮泽的眼睛既是无垠夜空的星河,又是一望无际碧波万顷的海面,冰冷寡言的人向来都是如此温柔的眼神吗?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

“爱丽丝,不知为何,我心跳动得很厉害,我是,生病了吗?”

我的心脏也快冲破胸膛蹦出来了!令人窒息的美压得我喘不过气,哪里都好,想要逃离,身体却似乎不归我支配,使不上劲,往后一退便被花圃的围边绊倒,拉着李安嵐一起,跌倒在蔷薇丛中,尖刺划开了他手臂,鲜血滴落在我的唇间,他却丝毫不在意的吻上来,吸走我唇间的血液,我紧闭双眼,任凭他缓缓拉开我腰间的缎带,

“医生,不要……”

“爱丽丝……”

……

“爱丽丝!爱丽丝!”

我喘着粗气惊醒过来,天已经亮了,达芙妮在周围急得跺脚,一旁是哭哭啼啼的莉莉丝,似乎挨了很严厉的训斥,见鬼,这就是所谓欲望的美梦吗?差点在梦里登上大人的阶梯了!还以为我最深的欲望是可以肆意享受的甜点王国!这也不是蔷薇盛开的季节啊,话说子爵的花园里根本没种蔷薇,真是奇怪的梦,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关于魅魔这种东西的传闻了。

“爱丽丝妹妹,你的脸好红,发烧了吗?”

“不……,谢谢您,我没事。”

我总算明白了,伊莎贝尔大人把你俩留在天空城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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